被遗忘的你的名字

 

于是我以为我这一生注定要在想你，爱你，恨你中度过了；于是我以为我再不会有爱上他人的能力和幸运了；于是我以为我要么是自杀而死，抑郁而死，发疯而死了，我余下的几十年人生，再无法或幸福或平淡地走下去了。

在你走后，于是，我这样以为。

原因？

没有第三者，没有绝症。

你说：“不爱了。”

预兆？

毫无预兆。

分手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吃饭看电影，你出门前还是和往常一样亲吻我的左脸。

你的三个字的理由，让我无力反驳。

如果是第三者，我会冲到她家去，我会把她骂得狗血淋头，我会不要命地和她厮打，我要让你和她都知道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。

如果是绝症，我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死去，就算你变得又丑又爱发脾气，就算你千方百计地赶我走，我想我还是会留在你的身边陪你化为尘埃。

可是，你说不爱了，你去意已决，这让我爱你，变成了一件一厢情愿没有明天左右为难的事情。

我看着你无比认真地打包着你的行李，我看着你对我告别，你说了什么？整个世界突然失去了声响，我看着你的嘴唇在不停地一张一合，我用力地想要听清你说了什么，可是我什么都听不到，看着你拉着行李箱走出房间，我竟然无力地连眼泪都流不出了。

你该是离开得很欣慰了，你该觉得我便也是不爱你了的，你该觉得你很明智，结束了两个互相没有爱的人的纠缠。

劈天盖地的梦境，都是我们不值一提的日常。吃饭，上班，睡觉，抢厕所，生病。以至于一觉醒来，我竟分不清你是真的离开了，还是只是在我的梦里离开了。

床的左边空空如也，衣柜里只剩下了我的衣服，杯子里只有一把牙刷，一张毛巾孤零零地挂在卫生间里，镜子里的我的身边，再没有一个穿着背心睡眼朦胧的你。

世界突然安静与空旷，于是我终于有了实感。心脏开始收缩，呼吸变得困难，喉咙有些酸涩，全身的皮肤觉得莫名的刺痛。

电视突然打开，响起了新闻联播的音乐，我找遍了沙发的每条缝隙，始终没有你的身影。只是你设置的开机时间刚好响在了我们第一次的分离而已。

我想，这辈子大概只有这么一次，看新闻联播哭得面目全非吧。

妥协吧，我妥协吧，我妥协，全世界都是我找你的身影。

关机，关机，关机……

“他不在。”

“他出差了。”

“不知道诶，他很久没和我联系了。”

“他说他已经死心了，叫你不要再找他了。”

“要不你问问别人吧。”

“他换号码了？我不清楚。”

“没有啊，没听说他有其他女人。”

“让他冷静一会儿吧。”

我觉得我快要死了，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就不爱我了。你看不到吗？我是拿着我的生命在爱你呢，你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情用“不爱了”三个字等同于我爱你。

我全然忘了你为我做的那些事，我脑子里重复着我为你的牺牲，对你的奉献，重复着那些关于我爱你的悲情镜头。

我想起了读大学那会儿，你迷上航模，我宁愿饿肚子也要省下钱给你实现你的梦想。我想起毕业那会儿，你嫌找的工作差，索性在家闲置，我一个人打了两份工撑过那段日子。怀孕了，你说现在过得太辛苦，不想要孩子，我打掉孩子，看着你一脸愧疚，我心疼你，忍着痛告诉你，没关系，以后咱们要生好多个。

那些和你一起拍的合照我撕掉，又黏好，又撕掉，又黏好；半夜总会被敲门声惊醒立马光着脚跑去开门，门外永远只是一片漆黑；上班的时候电脑屏幕充斥着你的名字；喝醉酒走在大街上抓着一个很像你的人不放，哭着问他为什么还不回来；音响没日没夜地开着，放着你最喜欢的歌，声音大得似乎地面都在震动了，我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，梦里你回来了，我听到了敲门声。醒来，以为又是做梦，敲门声却一直在响起。我慌张地跑去开门，我想肯定是你，肯定是你。是楼下的住户，他们说我音响开得太大声，可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好奇怪，连说话都变得结巴了起来。我跑到镜子前，端详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，我看着她笑得可开心了，我终于把她折磨地不是一个人了。

我以为我这一生是注定是要在想你，爱你，恨你中度过的。

2014年的某个加班的夜晚，听同事提到一个名字，北方。

北方，北方。这个名字真是特别。

无暇仔细研究这个名字，埋下头继续对着电脑开工。

北方，北方，我突然抬起头吃惊地看着那个说到你名字的那个人。

“怎么了。小乐，见到鬼了啊。对了，你要想先回去就回去吧，刚坐完月子，工作就不要这么拼命了，对身体不好。”

我起身走向窗边，看着玻璃里的自己，剪了细碎的短发，换了黑框眼镜，无名指戴上了戒指，腰上多了一圈赘肉，脸也似乎比三年前要圆润了一些。

也终于，在听到你的名字时，忘了要马上想起你。

想到自己曾拼了命地爱你，拼了命地折磨自己记得你，最终，你竟也云淡风轻地消失于我的回忆和生活中。

其实，我一直以为，就算是用一生时光，也无法改变，我爱你这件事。

 

（文：那个女人）